偏有银枝

藏在深海里的小石砾,三次元学业繁重,随性码字 || 属性太杂,荤素不拒,主涉文学社会学 || 围脖:偏有银枝

【宸汐民国衍生】料平生·第六十九章·爆竹

那天去见戴笠时他们的话还历历在目,当时沈墨迁便多少猜到沈沛桐可能会以沈公馆为陷阱,引他们前往,但当樱田庆香真正这么说出来的时候,她还是一点也没有猜中敌方心思的愉悦。

一切都是理所当然,她也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。

“所以,你准备怎么布置?”沈墨迁看向沈沛桐,他与越霖站在自己对面,正看着沈公馆周边的地形图。

“假设你说服我,请戴先生来家里做客,为保证安全,逻辑上戴先生会一直在室内,不会走出室外。”“在房子周围也不行吗?比如,赏花之类的。”“日本人明白,他小心谨慎,就算是来见我,也不会长时间暴露在宽阔的视线范围中,若强行让诱饵出门,反而引起樱田的怀疑。”沈沛桐拿手指着房子,敲了敲。

“所以按照正常情况,日本人只能在房内下手。”越霖向她解释沈沛桐含在肚子里的后半句。

沈沛桐点头,看她:“平日里我见先生,他顶多会带两名随从在身边,其余人会在房外等候。”“而日本人中的大部分恐怕也会埋伏在外面,若有情况,先生想逃离,或特务想冲进去,他们也好拦截。”越霖上前圈了几个楼房周围适合隐蔽的地方,提醒沈沛桐注意。

“没错,”他瞧了眼他,默契渐渐跳进空气里,“入室行动的,要么是个别骨干,要么会是本来就在室内的人。以樱田庆香的性格,她恐怕会亲自行动,并让外面的人准备接应,以防目标逃走。”

沈墨迁沉默着听他们讨论了几个来回,才想着开口,把话头引到诱饵身上:“到时,若樱田亲自动手,我们怎么护住诱饵的性命?”“室内有我,也有越霖,你若假装与她合攻,我们两个和戴先生身边的人也不会坐以待毙。你放心,我会努力护住他的。”

她手指收了收,轻微点头:“那到时候,戴先生守在沈公馆外面的特务也要多添一些有能力的,尽量拦住行动队的人,防止他们冲进来增援。”沈墨迁没问,若她真要和樱田共同对付他们,她是不是就不能留在重庆了。

沈沛桐指着越霖画出来的几处容易埋伏的地方,让他下去准备,布置间没有发现她的不自然:“是,他们若想拦我们,我们也正好绊住他们的脚步,由此,室内的人便与外面隔绝,就好办多了。”

 

沈墨迁向樱田庆香复命时,也带了份沈公馆的地图给她,勾出与越霖画的同样的伏击点来:“明年三月是我的生辰,我会让沈沛桐以为我过生日的名义请他过来赴宴,想必这种时候他不会推托。”她与沈沛桐看过日期,若加上筹备所需的时间,次年行动才不至于太过局促。

无论是他们,还是日本人。

对面女子晃着脑袋,在活动脖子:“那我们便有接近半年的时间准备。若他入室,会带几个人?”“顶多两个,若是多了,沈沛桐面子上也不好看,且毕竟是我的生辰,他也不会有太大的警惕。”

“所以他大部分保镖和特务应该都会在外面保护,那就让影秀带人也藏在那里,若他没有被成功暗杀,逃了出来,便当场击毙。”樱田庆香承着沈墨迁勾出的地方安排伏击,心中一跳,择了另外几处,没有明着说出来。

“樱田小姐是要在屋内解决吗?”“自然是屋内方便,他身边人少,你又是沈沛桐亲近的人,无论如何都会比在屋外要保险一些,”她画完地图,将手边的咖啡勺一圈圈转着,“到时我会以送蛋糕名义进去,你从内接应我。影秀。”

旁边一直站着不说话的男人忽然上前应声,微俯身看着樱田,全身上下尽是恭敬的样子。“若我们在屋内完成行动,便会对外放出信号,你们冲上前为我们开路。另外,”樱田庆香声音停了一下,整个房间只能听见小匙碰撞瓷杯的声音,“室内若有其他人出来,也全部射杀。”

沈墨迁听见这话,手上动作一颤,指尖像被利器戳进指甲与肉的缝隙里似的,又痛又麻,赶快开口掩盖自己的失态:“樱田小姐,在屋内行动的只有我们二人吗,会不会太冒险?”“没关系,”樱田看着她发抖的又藏在桌下的右手,“擒贼先擒王,狩月成功,一切都好说。若我们真的能力有限,除不了沈越,外边等候的影秀也不是吃干饭的,你说是不是?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旁边男人赶紧应声,话与话如坠下来的骤雨,连得紧密,浇得沈墨迁背后湿凉一片。

布置结束,各自准备,沈墨期退出了房间。

“樱田小姐,她毕竟是中国人,与您一同负责狩月行动,不怕中间出岔子吗?”影秀见门已关上,便上前来,不知是在提醒,还是在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。“她身上的确有奇怪的地方,不过目前我也说不准,只是多多少少的一些感觉罢了,所以在明面上,我也不能直接夺了她的权,不是吗?”她抽出根烟,男人机敏地凑上去帮她掩火。

“而且,我不只要让她和我一起在屋内行动,还留她有大用处呢。”“那她若真出了问题……”

“她不敢,”烟波缭绕间,樱田凤眼忽隐忽现,似是狩猎的动物,“只要有一点可疑,就别想让我再信任她了,到时候,我会把她也一起杀掉。”

 

1944年的除夕过得比以往还要冷清,重庆作为国民政府的统治前沿,严苛的管制、越来越高的物价,都像一只黑手紧紧压着无助的民众蝼蚁。中国军队在缅甸发起进攻,国内在战争未卜的情况下,紧张和恐慌也如巨浪层层袭来,纵然是一些不问时事的小市民,也都多多少少有大事来临前的瑟缩感。

所有人都对这场战争疲惫不堪,苟延残喘间,他们都像是烟火中的砂砾,被磨得陷入地里。

沈墨迁咬了口饺子便放下餐具,听着宋妈热闹地讲笑话,一个又一个,越霖也在旁边凑着热闹,时不时还找沈沛桐帮腔。她盯着墙上的挂钟数针数,过了好久,才筋疲力尽地等到十二点的钟声。

“新年快乐!”“新年快乐!”

“新年快乐。”

“……”

沈墨迁趴在了桌上,看着越霖去放烟火了。“出门看看吧。”旁边的人拉她起来,她的手臂一缩,没有应下。

自上次谈话以后,这近三个月,沈墨迁一直都很少和他说话,纵然有任务准备上的交流,但也是惜字如金,不肯多言,正事一过,便回到自己房内,也不和他坐在一起。

沈沛桐知道,她生气,气自己不顾他人性命,只为骗过日本人,保护戴笠安全。当然,也知道她难过。

按照目前的发展和樱田庆香要拉她一起行动的架势,沈墨迁距离身份暴露、离开重庆只剩个把月的时间了。

他说,他会去找她,救她。她不言。

——“如果入室的只有樱田庆香她一人,那为什么你们不能反制住她,既保护了诱饵的性命,还擒了日本的重要特务?”她曾这么问他,眼中泛着血丝,不知是这几个月来太过熬苦,还是心里难过。

——“像她这种人,是不怕死的,若我们贸然捉了她,惊动外边埋伏的行动队,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,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,到时候,我们所有人都要和她一起陪葬,你的真实身份也瞒不住了。”

——“都到这个份上了,我还要留着这个双重身份继续下去吗?”

——“若没有被怀疑,我们就不能先一步自我投降,否则这么久的辛苦都白费了……墨迁,我方能打入日本阵营一个特务,着实不易,有太多的人,包括我,都失败于此,若能留一个下来,无论如何都是要争取的。”

——“到头来我只是一个棋子罢了。”

沈沛桐手里的筷子松了松,回到现实中,看见沈墨迁随着烟花升空的光亮起身,上楼。

他想了想,还是跟了上去。

“不去看烟花?越霖买了许多种类,和去年的不一样。”“全国炮火连天,想看烟花,哪里没有。”沈墨迁侧了下身子,背朝进门的他。

“那些是伤人性命的,这是给人希望的,不一样。”沈墨迁坐在床边,他松开门把手,轻轻凑过去。

沈墨迁看他,眼中,像泥淖中的羽毛,轻盈,继而沉了下去:“有时候,给人希望的,恰恰会伤人性命。”“你在暗示什么?”“没有什么,只是觉得自己要离开这里了,送些箴言给先生,毕竟不知还会不会有下次见面。”

听见这话,沈沛桐喉间被一股气顶住,刚才吃下的点心慢慢化成酸水往上翻,他抓住她的肩膀,直直盯着眼前的女子:“我说了,我会去救你。”
“不是让我继续潜伏吗?那谈何救我呢?”

他眼眶酸痛:“总有一天,等一切结束。”

“我看不见那一天,我目光向来短,只希望行动中,被抓来当做诱饵的‘戴先生’能活下来,也就罢了。”她在暗示他,到了那天,屋内一片混乱,他如何也要保护那个人的性命。就算要让他向樱田庆香和自己开枪。

其实最好的结果仍是诱饵死亡,他们知道,那样既能安了日本人的心,也能不让沈墨迁被怀疑。

但是她仍想保住最后一丝希望,哪怕渺茫,哪怕危险,她也不愿意松手。

沈沛桐点头,既然承诺过她有护住诱饵的第一个方案,他就不会食言。

他已经知会了越霖,若樱田庆香在屋内直接动手,他们会出手阻拦,带诱饵离开,逼她和沈墨迁一同追到室外。只要到了外面,就算日本行动队有设伏,国民政府在明面上守着大门的特务,以及暗地里准备行动的人,都会帮他们脱困。

必要时,让越霖伤了沈墨迁,好消减些她身上的可疑。

“我会尽量安排好一切。”

“那样最好。”减少伤亡本就是应该的,沈墨迁想。

“你一定要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吗?”她都不喊他沛桐了,可见这么久了气仍是不消,倒是很倔。

沈墨迁眼眶如初春的桃花,红肿一片,双唇紧绷着,想避开他的问题,既而快速起身往门口走,只是下一秒,沈沛桐便拦在门前,她一个未及闪躲,撞在他怀里,被他拉住双臂。“你放开我!”她抬头叫着,声音颤抖,如拨弹的筝。

沈沛桐看她一个劲儿地反抗,气恼、委屈、酸痛,不知哪一种感觉先爬上心头,他双手使力,一个翻身,将自己与她调转了方向,随着沈墨迁叫喊的声音,她已经被他压在了门上。

“我让你放开!”沈墨迁后背抵着木门的感觉真实又清楚,两个人逼近的距离让她喘不上起来,只能双腿踢腾着,想去袭击他的腿肚,却被他紧紧夹住。

“沈沛桐!”

“别闹了。”他终于开口,面前的女子像小山羊一样圆睁着眼睛,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软下来。“乖,”他腾出右手抚她的碎发,一下又一下,像在安慰浅睡的孩子,“今天除夕,距离你生日已不到两个月的时间,你还打算与我冷着吗。”

不到两个月,她就要离开了。

她不想如此,但她心中总闷着一口气,怎么也不平息。

沈墨迁嘴唇发抖,鼻翼一张一合,情绪激动:“我不知道,我到底是在怨你……还是在怨我自己。”

“那就把这股怨气交给越霖,让他把它随烟花放到空中吧。”沈沛桐低头,咬住她的唇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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